[有感] 文旦、果農、合作社之間的三角關係

這幾天這樣跑台東縣原住民果菜合作社，感慨萬千。

一來覺得台灣很多蔬果的美和鮮，因為一些原因，使得大家都不認識也不會珍惜，包括我也是一樣。根本對這些蔬果一點感情都沒有，對我們這樣的消費者來說，蔬果只是一種「消費行為」，我付錢，所以我拿到好吃的水果。但其實在這背後，有太多太多的故事不為人知，滴滴血淚、字字辛酸… …

在後山，尤其是台東，沒有住在這邊的人恐怕很難感受到這邊物資上的運送困難。送進來也麻煩，送出去也麻煩。花蓮也是。花蓮鶴岡在花蓮的南部，位於花東縱谷中，很多果農守著一片土地，守著他們的果園和茶園，為的就是灌溉這些作物讓他們長大。拿文旦來說好了，一年收成一次，賺得了多少錢？這是一整年的施肥、一整年的照顧、一整年的努力和心血。一年有多長？大家恐怕想都沒想過。但是對他們來說，這一整年，他們只能等著文旦長大，摘下來後能夠到市場上去賣得好價錢，讓他們努力的這些作物受到大家的肯定。

不認真的果農肯定是會被淘汰而且難生存的。果不好、價格不好、日子就不好過，日子不好過，工作起來就更沒有勁，沒有勁果又長得不好，這是一種惡性循環。但是認真的果農呢？認真的果農有沒有受到大家的肯定呢？講得現實一點，種出去的果，完全受到市場機制的牽制，有時候沒有人能瞭解果農的心痛。

這些都是我原本完全不瞭解的，直到這次去幫忙把鶴岡文旦推銷出去，才漸漸體會到箇中苦楚。

大家買的文旦價格高，但事實上對於果農來說，獲利的不是他們，這些價格完全依照「市場到貨量」來決定。消費者經由層層的剝削，買貴了的東西，跟原本便宜的東西其實是一樣的。雖然說市場這樣的機制就是照顧每一個環節的職業和人群，但是最需要肯定和照顧的，應該是第一線的果農。因為沒有他們辛苦耕耘，就不會有美麗好吃的果實。

所以，這次我一定要出來告訴大家這一些故事。

其實這幾天我過著很疲勞的日子，這些疲勞的日子對很多果農來說是微不足道的，因為他們幾乎天天都過著這樣的日子，我們這群待辦公室的、動腦動筆的，實在是非常幸運的一群。但台灣的社會也不能沒有他們，如果沒有他們，台灣就不是台灣，寶島就不是寶島了，水果王國的封號遲早要讓給別人。還好，我們有他們！還好有他們不眠不休地維持著這樣的美名。不是八股，也不是教訓，但是真的像陳之藩說的我們應該謝天，也謝謝這些辛苦的果農，他們辛苦了一整年讓我們吃到這樣美味的果實。

對於果農來說，如果他們一整年的忙碌能換來豐碩的結果、能換來消費者對他們的肯定，這就是最好的收穫。他們需要這些鼓勵，他們需要我們給他們機會。而這樣的產地直銷，直接把水果配送到消費者手裡的方式，是對果農最好且最直接的肯定。但是，果農必須要照顧園地，合作社就幫他們把果子運下山，幫助他們用最好的價格（至少比去市場給人叫價拍賣好）銷售到消費者手裡。這就是最直接的肯定！而合作社跟果農的關係，就好像是一個內務、一個外務，果農負責種水果，合作社負責幫他們產銷，合作社還負責輔導果農，讓他們在生產水果時能以最科學、最經濟的方法來種，也替他們在申請補助和購買農具時，有更多更好的空間和彈性。

再來說這個合作社的秘書給我的感覺好了。

秘書是一個「不忍心」的人，他和太太兩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，並不需要再淌這趟渾水來接觸原住民或者果農，但是，就是因為「不忍心」這個念頭，讓他投身到這個合作社裡頭。他說：「當你看到有些人生活困苦，必須住在田埂中，隨便搭一個寮就住，也沒工作，你就會覺得很不忍心。」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農人呢？為什麼他們會這麼辛苦呢？因為果子價格不好啊！一整片農園裡全部都是果，一成熟是全部一起成熟，要有工人去採，工人去採也要工錢，要是果價不好，工人的工錢都不只了，一整年的心血也就靠這些果而已，結果還要受到市場這樣不公平的層層剝削，實在是辛酸。

秘書於是決定出來幫忙這些農民，輔導他們、幫助他們，他說了一句話我很感動，他說：「人不要自己好就好，這是一個互助的社會，我們可以，就多幫一點人。」聽到他這一番話，原本覺得這幾天很累的我都不好意思起來了。我要學的還有很多很多，這一次去幫忙推銷鶴岡文旦得到的不只是一個態度而已，而是對果農的疼惜之心、對台灣其他人民的同胞之愛，這些都是這位才相處五六天的秘書大哥教給我的。

在運送文旦的這幾天當中，送出了兩三百箱文旦，也收到了五六位朋友的抱怨，說有爛的文旦，有不好吃的文旦，當然也收到更多朋友對果農的肯定。爛的文旦是因為文旦要送到消費者的手裡，所必須經過的路途至少有：

從果樹摘下來 > 放置果農家的倉庫 > 到運送的運輸車 > 合作社裝箱 > 貨運出去 > 消費者

這些過程中難免會有碰撞，難免會有損壞。但是，只要一有抱怨的回函，我整理好一呈上秘書大哥那邊，他是拍著胸脯保證負責到底，立刻重新寄送一箱回去，如果還有不滿意的，他也承諾退費。這是一種非常負責的態度，也讓我好佩服、好欣賞！

再說，文旦本身在未施農藥的情況下，果皮難免會有一點不完美，這些都是正常的。很多人不瞭解狀況，以貌取人，以為醜的文旦就是不好吃的，事實上不是那樣的。有一點乾黃的地方是因為陽光照射所產生的斑，有一點不完美都是有機、無農藥殘留的證明，大家吃到這樣的果應該更高興才是。就像是艾瑪媽自己種的高麗菜偶爾也會有蟲咬啊！可是那些菜就是甜美得不得了啊～所以我才說這幾天我真的學到了很多很多，這些知識都是我以前從來都不知道的。

終於，中秋節快到了，文旦也即將到尾聲。我不知道這週末還會不會有新的文旦進來，如果還有的話，我會再把資料放上來。不只是鶴岡文旦，麻豆文旦也是一樣，任何一個地方的文旦都要我們去品嚐去體會農民的心血，也希望大家以後在吃水果時，能夠多想一些台灣的好、台灣農民的辛苦，也不要吝嗇給他們鼓勵和支持！